寿石
玻璃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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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石玻璃画BL彩墨25cm×25cm年
与天合作
我这个人比较随便，最不习惯程式和规范，做人如此，做事如此，画画如此，教学也如此。办学时，我把学员们当朋友。人生斯世，即使是不期而遇，笑一笑，打个招呼，已是一种善缘，何况人家天南海北千里迢迢来寻访，不是知音，又是什么？
那是我在家乡烟台。有一次我邀请学员们在家中吃了顿饭，记得还喝了点酒。我住在个小山坡上，饭后出门我让他们随便拽几把草，抓几把粗细相间的沙石，说再教他们一手绝招，他们高兴极了。
回到学校工作室，我带大家来到楼顶，抬头看看天，弄块玻璃平放，信手撒上一把草，又倒上调稀的颜料，再撒上沙石粒子，前后只有几分钟，然后便带大家回屋里喝茶高谈阔论去了。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来到楼顶，玻璃上的颜色干了，我用板刷把附着草和沙子扫掉，玻璃上便呈现出纵横交错斑斑驳驳很美的花纹，拿到室内端详一会儿，我拿笔随向就势稍稍点化几下，一幅天趣盎然的丛林茅屋便诞生了，学员们都惊叹不已。
第二天学员们都兴致勃勃地如法炮制，结果都大失所望，但见玻璃上黑糊糊一片，连块比较有变化的斑纹都找不出来，更别说装饰成作品了。大家问我同样的材料，同样的手法怎么效果不大一样。我便笑，我说他们不得天助。见大家一脸茫然，我便抖开了谜底。
我告诉大家，前一天是多云天气，三伏天的太阳，火灼火灼的，晒得玻璃上的颜色水迅速干燥收缩，一忽儿一朵云遮住太阳，空气中又马上弥漫着一股湿气，玻璃上未干的色水又向四周扩张，一忽儿太阳又出来了，色水再收缩，一忽儿云又遮住太阳，色水再扩张，如此很多个来回。天上的太阳和云彩展开拉锯战，玻璃上敏感的颜色水也会一会儿收缩一会渗化，从而像心电图一样准确地记录了大自然的变异节奏，再加上草茎叶和砂石的凝聚和排斥作用，便形成了极为丰富又极为有规律的天成图画。
而学员们搞实验这天，万里无云，纯阳无阴，有干度没湿度，独阳不生，孤阴不长，天不合作，怎么能出好的画面呢？
大家听了恍然大悟，我相信他们永远忘不了那堂课。我之所以事后才托出谜底，就是为了增加印象。
真经无一字，活禅八万变。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仰观俯察，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活参活悟，必能发出无量智慧，无量方便。体现在艺术上，什么材料用什么法，什么天气作什么画。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不会执著一个什么固定的材料，固定的法门，哪怕把他所有的笔墨纸砚都夺走，将其放到一个荒岛上，只要他能存活。三两年内，他必定再创造出一种惊世骇俗的绝活来。
当年赵州老和尚一句“庭前柏树子”便使学人当下开悟，那时他住在柏林寺，他的的眼前正好有柏树，这叫应景应机，信口拈来。如果当时他眼前不是柏树而是石榴树，他就会说庭前石榴花红了。有趣的是，时隔千年的今天，大江南北，禅门弟子，几乎没有几个人不津津乐道庭前柏树子的，哪怕地处南国椰林西邦沙漠。禅门衰落如此，真令人扼腕三叹！假如赵州祖师再来人间，依然反复念叨这么一句口头禅，我肯定会提一根大棒打上门去讨个说法。
我想赵州祖师再来，不仅不会死守那柏树子，大概连“喝茶去”也会改成“上网去”啦，别忘了，佛菩萨是会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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