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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新民间故事：文竹麻里

文/龙灿珠

麻里，幽默风趣，爱说谎话骗人取乐。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就叫“说谎。”叫他时，念第一声的“说”，念成普通话“学”的第三声。麻里，文竹人。外地人讲他的故事，称文竹麻里；本地人，叫他说谎。某年，盛夏暑热，一群女人在屋巷纳凉，见麻里远远走过来。有一个女人笑着喊：“说谎——说个谎我们听听嘞！”其他的人也忙附和：“是呀!说个谎逗大家乐一乐嘛。”麻里一本正经，很认真地回答：“还有时间给你们说谎，龙田湖干了，我得赶紧捞鱼去！”说完，急急地回到家里取了捞网和扁篓就走。龙田湖，是一口有近百亩宽大的无主野塘，鱼可多了，大的鲤鱼草鱼，一条十余斤，小的鲫鱼、鲹花多得像浮瘪谷。龙田干湖，三年难得逢一次，这些爱沾便宜的女人，高兴得一声呼：“龙田湖干了，去捞鱼啊！”带动全村的人都拿上渔具，就往龙田湖跑。龙田湖紧邻文竹。一群男女老少，气喘喘地跑到龙田湖，不见一个捞鱼的人，龙田湖满湖的水，绿莹莹的泛清波。岸边的树枝头，一只红嘴翠鸟，见人不惊，依然静静地守候会游到水面的小鱼……急忙忙，气喘喘地跑来捞鱼的人，知道上了说谎的当，受了谝，又气又恼，一路大骂着说谎。有的甚至说，抓住说谎，把他那张说谎的嘴，撕到耳朵根。说谎这时就站在村头，咧着嘴望着满腹牢骚的受骗者笑。人骂他：“说谎骗人，不怕死到阎王爷那儿用勾子勾嘴呀！”他说：“怪谁？阎王爷那儿用勾子勾嘴巴，要勾也是勾你们。是你们嘴痒，要我说个谎逗你们乐一乐，我才撒一个谎。怎么反骂我呢？”文竹街在溪水边，过一座木桥是沙洲，再前是东里村，口头上叫“东路”。七十年前，文竹街就是街，有商店还有酒店、药店，还有卖肉的肉桌……。每天早上，人们挑了蔬菜到这里卖，太阳出山了，散圩了，种田人要到垅里里去做事。沙洲土壤肥沃，农民多用来种棉花、花生。五月仲夏。街上桥头酒店里说谎和七八个人聊天打野话，桥那边的沙洲上有十来个年轻女人在锄棉花——给棉花除草。酒店里，忽一个人说：“说谎，都说你聪明。你如果能与对面沙洲上的女人做一个亲（接吻），那就是真本事。”“沙洲上锄棉花的女人，我都不认识。与她们做亲，弄不好，挨打是小事，她的丈夫或爹娘赶来，不仅我的脸会抓破，甚至脚也会被打断。”麻里摇摇头，“不敢。”说谎说不敢，那些人来劲了。“隔壁是肉店。你与一个女人做了一个亲，一斤肉。”麻里摇头。那些无聊着的人用话激他。麻里说：“与一个人做亲，是挨一顿打，与几个人做亲也是挨一顿打。如果我与两个三个或更多的女人做了亲呢？”“反正一个人一斤。如果你输了怎么办呢？”“你们说吧。”“你掏钱，请大家在这里喝酒，嘬一顿。”麻里说：“好吧。君子一言，酒家为证。”酒家说：“他们要反悔耍赖，我这店里吃的东西二三十斤肉的价钱总值吧，任你取走。如果你反悔耍赖呢？”麻里说：“把我身上穿的，全部剥光。”有的说，他身上穿的能值几个钱？店老板说：“我愿意，你去磨快牙齿准备吃就是。”麻里拎起酒店内打酒用的能装五六斤酒的大酒壶，说顺便去东路带一壶酒回来。他揭开盖，望了一眼，见还有一点点酒在里头。麻里说，拿只碗来。店老板说，没关系，你拿去打酒吧。沙洲上锄棉花的埋头忙着锄棉花，麻里走到棉花地边上，手拍了一下在大腿上，惊叫一声：“糟！打三壶（只能装一斤酒左右的小壶）酒，三个毫子（铜元）一壶，我却给了十个毫子。”麻里说谎谁不认识呢？那些锄棉花的女人便拿他开玩笑取乐。有说：“你老说谎骗人，人就不能骗你呀？”有说：“你是聪明人，老板不吃你，吃谁？”有说：“一个铜毫子算什么？大喊着，像倒了家伙似的。”麻里说：“一个毫子不是钱么？文钱能逼死英雄。钱就是命，命就是钱啊。老板不退回这一个毫子，我就跟他拚命！”麻里把大壶往地上一放，说：“麻烦你们帮我看住一下，我去找酒老板算账，去去就回。”说完气冲冲地扭身便走。麻里回到酒店说，说：“锄棉花的有十几个人啦，这怎么能亲到嘴呢？算了吧，不打赌了。”麻里想反悔？不行！“那你请我们喝酒吧。”“与一个人做一个亲，一斤肉，与两个人做了，如果与三个人做了，每人至少要两斤。不然，不打赌了。”店老板说：“打了赌，想反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好，大家上来，剥光他衣服吧。”麻里无可奈何地说：“只怪我自己嘴戝，现在只有去挨那十几个女人的一顿打，回来还要请一桌酒席了。”麻里很为难似的，无可奈何地又对老板说，“麻烦你先给我买好十斤肉，如果肉卖光了，七八个人吃什么？”麻里皱着眉头苦着脸说：“你们就在桥这边仔细看我与那些女的做亲吧。可不能说话打吵，谁坏了我的事，我可不认账。”“放心吧，我们只在这边桥头看，谁咳了一声……”麻里接口就说：“算你们输。”麻里回到洲上棉花地里，拿起那只大壶，晃了晃，大喊起来：“酒呢？三壶酒，只剩这一点点了。我要回那一个毫子，这里的酒却全被人偷吃了！”一个女的说：“我们都忙着锄棉花，也没见人路过，除非鬼吃了！”有的发誓：“谁喝了你的酒，烂嘴、烂舌、烂喉咙、烂肚肠！”“三斤酒放在这里，”麻里举起壶在空中摇了摇，“如今只剩这一点点，是蜜蜂喝了，土格蚂吃了？酒长了腿飞了？长了翅膀飞了？”“你拜天呀，报官呀。”“灶下丢了针，不是子就是孙。这里除了你们锄棉花的，没有人来过。这样，喝了酒的人，嘴里有酒气。谁有酒气，就是谁偷喝了我的酒。”那些女人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偷喝酒，都说：“你闻，足你闻。”麻里到一个女人跟前，伸头把鼻子挨近女人的嘴，吸一下，说一句：“没酒气，是没喝。”那样子，远远望去，就像在接吻。他就这样，闻遍了那十几个锄棉花的女人，抱歉地说：“是都没喝酒。是我错怪了你们。”提着酒壶，自言自语：“的确是怪，三壶酒，到哪里去了呢？”麻里从心里笑到脸上，晃荡着壶，从桥上走回去。那七八个打赌的，看到麻里挨个和锄棉花的女人做亲（接吻），都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麻里进到酒店，看到案板上店老板买好的十斤肉，拎起就走。店老板说，还没给钱呢？麻里说，我们打赌，你不是保人吗？我数了一下，一共十三人，26斤肉，还有那十六斤肉，也要麻烦你去讨一下。

-关于作者-

龙灿珠，江西知名作家。曾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华读书报、江西日报等报纸副刊及中华散文、人民文学、作家论坛、星火等文学杂志发表小说、散文等作品四十余万字。曾荣获全国报纸副刊、江西日报文艺副刊优秀作品奖及其他文艺媒体的优秀文学作品一、二、三等奖共8篇次。年，荣获全国第二届“书香之家”称号。人民网、腾讯视频、大江网等十余家媒体都作了报道。其详情可在“百度”"搜狐“搜狗”“60”等网站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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