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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的回忆
韦国华
在我办公室那张紫红色、高高圆顶的花凳上,放着一盆文竹,是十几年前我妻专门为我培植的,花盆也是她专门为我挑选的。泥制的花盆底小口大,高约七、八寸,土黄色,俯视呈正方形,花盆的侧面,雕刻有一枝线条简洁的梅花,梅花旁边还有一只展翅的鸟儿。我非常喜欢文竹,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在金寨县纪委工作那时起,我的办公桌上就一直放着一小盆文竹,文竹已陪着我度过了三十多年的岁月。文竹虽然不是竹子,但你看它常年翠绿,叶片似云儿般的轻柔,仔细观察可见枝干有节,颇有竹子的风度,让人对它产生竹子的感觉。它净化了我办公室的空气,还给我办公室增添了书香的气息。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喜欢文竹,大约来源于我老家房舍周围那幽深的竹林,因为办公室里毕竟不可以栽种竹子,于是我就将自己对竹子的情感微缩到文竹的身上。那房舍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不过是土墙草顶的三间房子,门向朝南,南、西、北三面都是山,山坡上都是竹子,东面朝山下走,可以沿着陡峭的石板路走到梅山湖湖边。在我8岁那年,我与哥哥和两个妹妹,离开在县城里工作的父亲,跟着母亲,从县城梅山下放到父亲的老家关山大队银冲生产队,住在爷爷留下的三间茅草房,当起了农民。在农村生活的20年里,我几乎天天能见到竹子,几丈高的毛竹林,两丈多高的园竹林,还有大山沟里野生、矮小丛生的苦竹林,都是我视野里天天看到的情景。
我家房屋西面有一个大菜园,靠近菜园附近的园竹,不知道是它们把根子伸到了我家菜园的菜地下面,吸收了菜地里的肥料,还是山上的落叶都滑落到竹林的下方成了竹子们的肥料,都长得特别茂盛。很像大樱桃的秧几子,很像草莓的羊奶头,和那种浑身有小白点、成熟后就像小灯笼一般的四月果子,在竹林里舒服地长着满枝味美的红果果。黄鼠狼在竹根下面打洞做窝,斤把重的夹板龟在竹林的腐叶中翻找蚯蚓吃,黄绿伴子(一种很小巧且全身黄绿色的鸟儿)在竹子的叉丫上用细细的草和蜘蛛网做窝孵小鸟,喜鹊、八哥、斑鸠、山鸦雀、麻雀、白头翁在竹枝上方飞来跳去的。青水彪(一种有毒的青蛇)从这棵竹子爬到那棵竹子上,专找黄绿伴子窝里的鸟蛋吃,或者隐秘地扒在竹竿上一动不动,等小鸟落到跟前,就突然发起攻击,咬住小鸟。
那时无论是毛竹,还是园竹和苦竹,都是生产队的,但家家户户可以随便砍下来使用,只要不过分,不私自卖给竹贩子就行了。对各家使用竹子,队里从来不作限制,全凭大家自觉。
我小时候特爱钓鱼,不是跟着哥哥去梅山湖里钓鱼,就是跟着堂哥去池塘里钓老鳖。哥哥干农活忙的时候,就叫我从竹林里砍来十几根、4尺多长细小的竹子,绑上麻线和浑水沟。到了晚上,就与哥哥将那些小钓杆每隔几丈远深深地插在湖边的泥土中,在钩上挂上蛐蟮(蚯蚓)扔到水里。别看那细细的钓竿,它们很有韧性,即使遇到大鱼,也拉不断它。第二天清早去收钩,总能拽上来许多鲶鱼胡子、格丫和季花(桂鱼)之类的鱼儿来。
我们农家挑粪用的灰篮、粪箕和扁担,打麦用的簾桔,做饭淘米用的筲箕,磨米磨面用的簸箕、筛子,晒粮食用的晒篬、簸篮(音“滥”)子,夏天垫的席子、躺的凉床、坐的小椅子,下雨天戴的斗笠,还有晒衣服的晾衣杆,鱼叉的手柄,大锤的把子,我们念中学时用的菜桶等等,都是用竹子做的。对我们农家来说,竹子的作用真的是太大了,如果没有竹子,我们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
我小表叔付德田,也就是我父亲姥姥家的亲表弟,他是一个篾匠,个头矮矮的,皮肤黑黑的,虽然他没有文化,平时也不多言不多语的,但他做得篾匠活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如果说他是大国工匠也是名符其实的。他打的席子,编的箩筐、筛子和簸箕,简直就是工艺高超的工艺品,现在在市场上,再也看不到,也买不到他做的那样超高手艺的竹子物品了。不管他做的是什么竹器,竹筒、竹片和竹篾都打得十分光滑,手摸上去,凉凉的,滑溜溜的,感觉特好。我家喂猪,打猪菜是我们小孩子的事。母亲让小表叔给我家打了好几只打猪菜用的筐篮,大的我与哥哥用,小的给两个妹妹用。做筐篮时,表叔从我家房前屋后的竹林里砍来一些又粗又直的园竹,打去枝桠,先用剖刀一剖两半,再用很小的剖刀,将那些长长的竹片剖成细细的竹蔑。因为那些竹篾的截面呈方形,都是带着锋棱的,小表叔就用刮刀将那些锋棱都刮掉,让根根竹篾都变成像粉丝一样圆乎乎的,上面割手的锋棱和扎手的毛蔑都没有了。到这时小表叔才开始编筐篮。编好的筐篮底小口小肚子大,从筐篮的外面看,没有一处竹篾断头的地方,每处的接头都放在筐篮的里面,外面光滑滑的。筐篮的肚子大就能装更多的猪菜,口子小猪菜就不易碰撞出来,真是满科学的。小表叔还会用那种细细的苦竹杆子编豆腐筐。我们那块乡下都经常自家做豆腐,压豆腐的筐子大多是用苦竹编的。因为苦竹柔软而弹性好,编筐不会断。当豆腐脑做成后,就在好像一个巨大平底的瓶盖那样的豆腐筐里放一大块土棉布,将豆腐脑舀到棉布上包好,在上方放上大小合适的锅盖,再在锅盖上面压上一个小磨盘,个把钟头豆腐就压制出来了。
我们农家的日常生活,真是与竹子息息相关啊。比如说,春天到来时,无论是粗大的毛竹,还是细高挑的园竹,或者沟沟坎坎散生的小苦竹,都会在竹根附近的泥土中冒出许多竹笋来。毛竹笋胖乎乎地也傻乎乎地顶着地面上的枯枝败叶冒出地面;而那些身材细长的园竹笋和苦竹笋,却像一把把宝剑,从这里举出来一把,从那里举出来一把,从嶙峋凸起的山石下举出来时,就是一幅画,一幅活生生的中国画。母亲有时会让我们挖一些竹笋回家,园竹笋和苦竹笋甜、嫩、脆,加把大蒜炒鲜的吃;毛竹笋虽胖又大,可是它有点麻嘴,就剖开切成半儿,用开水走过一遍后,放到太阳下面晒成笋干,到冬天时,家里杀了猪,与猪肉一块煮,再放上自家做的蚕豆酱、黄豆酱,那真是天下最美的味道啊!在竹笋长大时,包裹在它们身上的笋叶就纷纷脱落掉在地上,不用母亲的提醒,我们在放学路上就会主动钻进竹林里,拾回来一梱梱的笋叶。母亲就用我们拾回来的笋叶做布鞋底子里的垫料,这样拉鞋底比较松透,做出来的鞋底防水,还富有弹性,还能节约一些碎布;母亲还用笋叶或苦竹的大叶子包粽子,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母亲为什么包粽子时,将笋叶毛糙的外表放在接触糯米的内侧,而将光滑的笋叶内侧放在粽子的外面,这也算是未能破解的一个“迷案”吧。我们乡下的男人们,到了中年或老年的时候,都喜欢抽那种自制的毛烟,所用的烟袋,就是用竹根做的。那些竹根的竹节很密,挖出来后削掉须根,锯成自己习惯的长短,用一根烧红的铁丝将竹根穿透,请铜匠用铜片在最粗的那头做个像鸟头那样的烟袋窝,在细的一头做个环绕紧贴竹根圆筒状的烟袋嘴,再在烟袋杆上绑上一个布做的烟丝袋,就大功告成了。抽烟时,用手指从烟丝袋里撮一小撮烟丝,按到烟窝里,用纸媒点燃烟袋窝里的烟丝,大吸一口,烟窝里明火一亮,然后从嘴里冒出一股青烟,那是很有乡下男人风度的。
最近这些年,因为工作的需要,我曾多次到霍山县龙华公司去参观和调研,他们公司是专门生产竹产品的企业。他们生产的产品那可是今非昔比了。这是一家现代化的工厂,他们除了收购各种毛竹、园竹外,还收购竹子的边角料和用过的废料,然后通过现代机械和工艺,将那些长短大小粗细不一而乱糟糟的竹子原料,加上配方,在高温高压下挤压成厚厚的板材,那些板材的硬度比木头强很多倍。用这种竹板材制造出来的竹桌、竹沙发、竹床、竹柜等家具,不仅造型美观大方,而且防虫防腐蚀,经久耐用。那些精致高档的竹家具出口到欧洲等地,很受消费者的喜爱,同时还创造出了不菲的经济价值。
竹子长在深山,它们默默无闻地生长,它们的杆、枝、叶和根都有用,都是宝,它们常生活在风雨和冰雪之中,历经苦难执着坚定而初心不改,它们没有索取,只有默默无闻的奉献。因为它们高贵的品质,因为它们的价值,才获得了人们的喜爱和赞美。郑板桥赞美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苏东坡内心想到的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而方志敏的赞叹却是:“雪压竹头低,低下欲沾泥;一轮红日起,依旧与天齐。”
竹子,代表着一种品质、一种修养和一种高贵,我们每一个人都应当向竹子那样,做到洁身自好、挖掘潜力,多做一些奉献社会的工作,做一个对国家对人民富有价值的人!
韦国华,喜欢读书、写作、书法、摄影、旅游、听音乐、看电视等。创作文字余万字,在地市、省和国家级报刊发表一千几百篇文章。当过12年农民、两年民办教师和5年农村国家教师,后进城当公务员至今。目前供职于六安市国土资源局。现为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常务副秘书长、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六安市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六安国土资源》主编,《淠河》杂志执行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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