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故事，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个故事
一串佛珠引发的悬案◆◆◆文
桃花朵朵开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就发生在我的身边。
年7月10日的清晨，尽管夜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稠呼呼的空气一丝风也没有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我走进单位大门排队等着按指纹，听到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我们部门经理徐波被公安便衣带走了。当班保安说昨晚八点多钟，天空电闪雷鸣，雨哗哗地下着，有三个便衣堵在单位前门，两个堵在后门，冲上楼去四个把正在值班的徐波刚刚好好堵在办公室。
只见徐波双手带着手铐，表情惶恐，穿着一件白色衬衣打着领带，下身一条蓝色西裤，一双黑色皮鞋，被几个便衣压着上了门口一辆警车，然后鸣着警笛一路飞驰而去。一整天，单位里到处弥漫着神秘的气氛，人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徐波是销售部经理，我们在同一个办公室，他和秘书小雅在里间，我和美工雯雯在外间，平时我们仨儿都是谁来得早谁就开始做办公室卫生。今天小雅和雯雯早早来了愣是没敢进去，看见我像是见了救星，“姐胆子大，你来开门”，我掏出钥匙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打开门，感觉和平时没有什么异样。屋子里一点也不凌乱，徐波的办公桌上摆着四盆花，文竹、茉莉、万年青、吊兰。文竹葱绿、素雅、清芳；白色茉莉迷人的香气洋溢着整个屋子；万年青厚厚的叶子像是抹了一层油；吊兰调皮地爬满了桌边。桌子上笔记本、文件夹摆得整整齐齐。窗台上长方形鱼缸里十几条红色、金黄色的鱼自由自在地游着全然不知昨晚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鱼缸里的氧气吐着一圈一圈的白泡泡。
“手串儿！”我们仨儿同时看见了放在电话旁边的手串儿，这件佛珠手串儿可是徐波的宝贝，共事四年我看他一直戴在手上，珠儿不离手，手不离珠儿，也许昨晚警察冲进来的时候他正在专心诵经捻珠，慌乱中丢下了。
徐波是土生土长的天津本地人，一米八二的个子，结实魁梧，成熟干练，三十四岁长得跟四十多大叔似的我们背地里喊他老徐。老徐信佛，他说每逢初一、十五晚上在家打坐念经。信佛之人一般吃素，工程部的李老头凡是食堂饭菜里有肉，鸡蛋一律不吃，有时只好吃咸菜。可老徐不是他一点也不忌口，除了不吃辣椒鸡鸭鱼肉、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没有他不敢入口的。
我们问过他，他说只要你从内心深处一心向佛，吃不吃素佛祖不会怪罪，我们也不懂，就再也不提吃素的事儿。那串佛珠老徐讲过是花高价托朋友从越南带过来的地地道道百年芽庄沉香，后来老徐还特地去了一趟五台山，请德道高僧开过光。据说沉香是木中之王，也是礼佛的圣品。沉香所散发的天然香气是无法模仿的，温润而清新，沉静而高雅，丝丝入鼻浑身顿感清幽舒爽，它还可以辟邪、消灾、保平安，佩戴如此珍贵的佛珠主人定有一颗慈悲之心。
沉香本是有灵性的饰品再加上高僧的恩泽更赋予了佛珠的灵性，这一点我们深信不疑。每天午休时老徐就闭着眼用右手一遍一遍地捻珠子，嘴里还默默诵着经文，我们仨儿则趴在桌子上美美地迷上一小觉，那串佛珠被老徐捻得越来越有光泽。
老徐的工作由人事部经理代理，人事经理也很少过来，估计暂时也顾不上我们，有事就给小雅打电话。我们仨儿忙活完手头工作，把门一关开始苦思冥想老徐到底犯了什么事。
第一因为财？不能呀，老徐可不缺钱。销售部门经理少说一月七、八千块，每月奖金也少不了，比我们小卒子可高多了，最主要人家有外找。别看老徐年轻，他可是当地有名阴阳先生的真传弟子，老头儿年事已高很少再出马，老徐生意则源源不断。给小孩儿起名字、求姻缘、求子、求平安、求功名、看风水……老徐样样精通。我们单位李亚丽女儿，曹阿姨孙女名字都是请老徐起的。只要说出生辰八字，老徐就能算出命里缺什么，缺水名字里就起带水字旁的，缺金就起带金子旁的……根据八字算命老徐也是轻车熟路，不过认识的人他轻易不给算，他说会消耗身体内的阳气。小雅今年二十六了，婚姻大事迟迟定不下来。雯雯结婚三年到处看医生，现在还喝着中药可肚子就是不见动静。拗不过两人苦苦哀求老徐终于答应那天下了班给她们算算。老徐说，小雅桃花开在东方，明年就会有意中人和她结成姻缘。雯雯则不出意外今年冬天就能怀上，来年生个大胖儿子，把小雅、雯雯美坏了说不管准不准改天一定请老徐吃大餐。
五一放假老徐又去了趟蓟州农村，说是一户人家的大儿子，好好的不知得了什么怪病突然人就没了，才刚刚二十五岁。没过两月媳妇又出了车祸，扔下一个两岁男孩，没爹没娘怪可怜的。村里迷信的人说他家祖坟风水不好，就托人找到了老徐。老徐围着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把佛珠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算出是他家祖坟朝向不好，可棺材早已腐烂又不能挖出来，就让家人买了一把菜刀在祖坟前方深埋，起到威慑作用，以后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惨剧了。老徐看这户人家可怜只吃了顿饭分文没收。
有一天老徐从抽屉里拿出两块金条给我们开眼，说是接了个大客户，给一个房地产商看风水。老板见老徐经验丰富，说得头头是道，愿意交他这个朋友，十分慷慨给了老徐几根金条附加二十万人民币，老徐讲得眉飞色舞，我们听得垂涎欲滴。二十万我们可要风里雨里拼多少年命呀！
半个月前还听老徐说看上了一套大房子，准备买下让父母搬过来一起住。因为他爸得了癌症，手术后最近又复发了，听说已经花了四十万，现在靠吃进口药维持。家里只有老徐一个独子，父母都已年过六十，照顾起来也方便。老徐有个比他小八岁的媳妇，女儿一岁多。媳妇长得漂亮，高高的个儿，身材又好，皮肤又白又嫩，一头长发瀑布一样披在脑后，也很会打扮。女儿长相甜美、可爱像妈妈。老徐像公主一般宠着小媳妇，结了婚就辞掉了工作当了全职太太，就连做饭也得等老徐回去，或者要外卖。小媳妇有时会带着孩子在单位门口等老徐一起回家，每次都是老徐乐呵呵抱着女儿颠颠地走在前头，小媳妇背着白色小包扭搭扭搭跟在后头。我们仨儿很是羡慕，看人家老徐既能挣钱又知道疼老婆孩子，说小媳妇天生命好。
第二因为色？老徐可是个对媳妇忠心耿耿的好男人，不像现在那些臭男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一肚子花花肠子。“不对，听人说过不是有个小秘书吗？”小雅提醒着。那是小雅来之前的事，小秘书长得小巧玲珑，脸蛋儿也好看，每天浓妆艳抹，穿着前卫，主要是说话嗲嗲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开始老徐有点反感，架不住小秘书天天撒娇耍贱，挤眉弄眼，不是给老徐泡茶就是沏咖啡，老徐在家哪享受过这等待遇，再有定力的男人也会乱了分寸，后来发展到小秘书有事没事给老徐捶捶背，揉揉肩，我们也见怪不怪了。不巧有一天中午小媳妇来找老徐，看了个满眼，气的扭头就走。转天老徐来上班好似霜打的茄子，没几天小秘书就离职了。这事以后老徐改变了很多，很少在和我们开玩笑。
第三打架斗殴?老徐虽然脾气有点大，但很少发火，再加上手上那串带着灵性的沉香佛珠可以磨练心性，平和心志，肯定不可能，我们又排除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我们依旧每天把老徐的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给花浇水，给鱼喂食。小雅把那串沉香佛珠小心翼翼地用纸包好锁在抽屉里，我们想象着也许过不了多久老徐就会回来上班。
第八天的时候，清洁工王姐说看见一个中年阿姨进了老总办公室，好像是老徐母亲，王姐一边擦地一边竖着耳朵偷听了几句，老徐母亲哭着请求老总以单位的名义向公安部门打听打听消息，临走千恩万谢。
又过了一周时间，一个惊天的消息传开了，老徐是犯了大案，与八年前一桩杀人案有关而且身背两条人命。
据说老徐刚毕业那会儿，经常和人一起去一家酒吧喝酒，一来二去和东北一个舞女偷偷好上了，不久女的怀了孕，可老徐家是本地的不可能娶这样的女子进门。老徐让女的打胎女的死活不肯，非要老徐拿出三十万才肯把孩子打掉，老徐又不敢和父母讲，眼看那女的肚子越来越大，上哪凑齐三十万。老徐谎称带女的出去旅游，告诉家里和朋友出去玩儿了。
老徐开车到了河北沧州，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公路两旁是齐刷刷的玉米地。老徐看时机已到，假装车子出了故障，趁女的不注意猛地用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女的还没反应过来就断气了。老徐把车开到一个偏僻小路，把女的尸体拽进玉米地装进事先准备好的袋子里，借着月色在空地挖了个坑把袋子埋了。老徐惶惶恐恐在外边毫无目的转了两天，才返回了家。
然后他对父母讲广州有个朋友要他去那边帮忙，出去锻炼两年就回来，父母拗不过老徐只好同意。老徐没有去广州而是直接去了五台山，带发修行，每天守着青灯古寺，伴着晨钟暮鼓吃斋念佛，一住就是两年。至于当时老徐是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真心在佛前忏悔求得佛祖宽恕还是因为害怕在逃避公安的追查，不得而知，只有他自己知道。还有他杀人的具体细节我们也是听来的传说，只有老徐和公安知道。
两年后老徐又回到父母身边，而且重新找了工作，还拜师学了阴阳八卦，除了信佛饮食习惯也和从前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老徐聪明好学又能吃苦，口才极好深得领导赏识，一步一个脚印。年到我们单位时直接应聘了销售经理的职位。后来又娶妻生子，过着幸福美满让人羡慕的生活。原来他每天诵经念佛，是因为心里装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他骗过了我们所有人，领导、朋友、同事和他最亲近的家人。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我们甚至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恨他。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狡猾的狐狸即使藏得再深也难逃猎人的双眼，那串昂贵的沉香佛珠也没能救他。其实公安早就盯上了老徐，前些天来了几个警察到我们单位，给每个员工提取了手指的血样，说是派出所DNA留样，大家谁也没多想，那天正好老徐去外地开会，逃过一劫。这次犯案是因为老徐买房子，在购房合同上留下了指纹。
8月1日，小媳妇来办公室取老徐的私人物品，看上去比以前憔悴了许多，我们谁也没有多问，只是帮她糊了个纸盒子把老徐的东西放里面，小雅打开抽屉取出那串佛珠手串，小媳妇一声不响地接过来放进随身的白色背包里。我们问她花儿和鱼还要不要搬，她摇摇头。
我们帮她把箱子抬到单位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小媳妇轻声说了声：“谢谢”。我们望着出租车的影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9月份老徐的父亲在疾病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我们单位也派人参加了简单的葬礼。后来听说小媳妇也出去工作了，孩子由老徐母亲带着，用来买房子的那笔钱也都用去赔偿家属和老徐的生活必须。至于最后法院到底判了多少年，我们再也没有听到消息。
现在离老徐出事整整过去两年了，办公室来了新的经理叫李云飞，小雅已经做了新娘，雯雯生了一个七斤八两的大胖闺女，我呢还是每天忙忙碌碌脸上多了几道皱纹而已。我想老徐呢，应该是每天坐在高墙里，打坐诵经佛珠捻了一遍又一遍。希望他不仅仅是要得到佛祖的庇护而是真心为自己二十六岁时的冲动、残忍忏悔，以求得佛祖的宽恕得到心灵的救赎。
作者：桃花朵朵开，秦泽秀，51岁，天津市滨海新区人，退休。
插图：源于网络
责编：曼曼、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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