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深夜追问想和你聊聊人生

省城里的人，如夏雨前，急匆匆搬家的蚁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我有些心烦意乱，竟想念广胜寺的静谧了。况且，淹没在挂号的长龙中，我意外地发现身着褪色保安制服的竟会是他。直到他向我走来，惊异中欲言又止。他抻了一下卷起的衣角，一只手有意捋了捋花白的头发，垂着的另一只手臂有些微颤。世界真小!

听说他已有了孙子。我猜想会很调皮，大了会很英俊，一定有他爷爷参军时的影子。半蹲在故乡的院子中央，编织金黄色的苇席，是他参军前的拿手戏。头顶一根凉衣的铁丝东西横跨，上面挂着一个旧时竹编的暖壶外套，里面传出黄雀清脆的鸣叫，外面另一只黄雀机警地绕飞，时起时落。等着他安静地织席，四顾之后钻进暖壶竹壳中。他起身用手捂住出口。两只恋爱的黄雀虽得到他的款待的小米，然而自由却没有了。后来，他穿上了军装。红色的五角星帽徽和领章，让我不觉地站在不远处，眼晴眨也不眨地观望，那种神往和渴望让我的心脏无比欢快。他接着上了军校，寄来北国冰天雪地的照片，他威武，青春。毕业后，在坦克部队的军官照，潇洒，英俊。探亲回来，我象个跟屁虫，形影不离，只为摸摸军装，戴戴大檐军官帽，填满自己内心的渴望。他在别人羡慕的眼波中骄傲地谈笑。他结婚时，赵城蒸饭的枣全熬糊了，确是大厨的疏忽造成的。与他牵手的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这纷扰的大干世界里，汹涌波浪让小船如一叶扁舟。但那时我不懂大人的事。转业后，境遇每况愈下，音讯渐稀。你善待生活，生活就会善待你。人要低调，要纯真。正如黄雀，尽管他予以食米，但鸟儿渴望的是飞翔的自由，失去了更广阔的世界。人生的疏忽，也可以把一辈子熬糊。他依然身着军装，站在我记忆里。我尽量不去直视他微颤的，曾编织苇席、捉黄雀的手臂，以减少我内心的忧伤。无论如何，我不想再在省城久留，还是回到广胜寺去，过自己有温度的平凡生活。

end

作者简介：李峥嵘，笔名文竹，年出生于洪洞赵城，现就职于山西焦化集团。我的童年在赵城农村度过，那里给了我许多生命的养分。我在国企从事生产管理工作，那里养成我严谨细致的工作作风。我始终怀揣文学的梦想，用文字记录生命的本真，雨润自己，也愉悦读到这些文字的人。

本刊编辑：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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