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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武则天“属于黑夜”（拙文《历史武则天与文本武则天》），有着深度的潜隐，迷茫的弥漫，因而是不容易看透的。
有人认为，武则天在道德上已经破产，但是事情是复杂的，比如她统治时间之长、历史功勋之卓著、方式方法、偶然境遇以及众多因素的掺合等等则有独特的发掘之处。最终归结其人，“审美与道德”则是一个可观的角度，本文正是从几个方面（时间长河中撷取的截面或浪花？）以窥其人性之本真。
武则天，闺名武照。当我一想到武则天在称帝前为自己所取的名字“曌”(zhào)，眼前立即浮现出一幅宏伟、生动的图画：日月悬空，普照大地，万物茂盛，世界一片祥和。多么美好的景象！预示着帝王之气？
武则天15岁入宫，被冷落两个月后千方百计巴结同行姐妹徐惠（一位高官的千金），其目的显然是为了跟着徐惠增加被天子李世民宠幸的可能性。果然，李世民被其美貌惊呆了。（此过程省略）这也可以解释为武则天的奋斗历程之一脉。她深知：美貌可以成为可资利用的 工具。极大野心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可谓一个小概率，但却偏偏降临到她的身上，何况深在宫帷。一代美人就这样变性了：对于极权的追求变成了自身的愉悦。后来的一系列恶毒——恩将仇报、残害亲人、任用酷吏等（详见骆宾王《为徐敬亚讨武曌檄》首段）似乎都是这一点的注释：美善从恶。当然其心理的波澜无从考证，仅有的文学影视等不足以为凭。我认为，一个女人的心理过程不可能呈现线性形态，有其本身的丰富性和复杂性、难解性。纵使是杀人也有一个极曲折的心理斗争过程，自我是自我的敌人。
“初唐四杰”之一、曾任侍御史、时为艺文令的骆宾王的名篇《为徐敬亚讨武曌檄》只是一篇仅三段的美文，收入《古文观点》。有意思的是，此文居然成为历史资料可供历史学家索隐考证而用。
此文开篇即历数武则天的累累罪恶，步步进逼，有一种天地不容、非除之而不解其恨的形势；再写起兵讨武的有理有节有利； 赏罚并重，体现出罕见的说明力、号召力并展望：
“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当听到骆宾王本人（？）声情并茂的朗读之后，本以为武则天会如刀剐心、龙颜巨怒，人们会自然想到马上到来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至于骆宾王本人很可能等待一场人头落地，可是意外地她却一副笑容，怜惜地说：“有如此才，而使之沦落不偶，宰相之过也！”
唐人沈既济说武则天：“颇涉文史，好雕虫之艺。”与其说是武则天欣赏骆宾王的才气，不与说是欣赏骆宾王的文采，这一华章太美，太美了！对仗、用典、夸张，其用词的奇妙和、章法的严谨和全篇的气势，足以占尽文章之美。在一个以科举取士的时代，这一点尤其看重。武则天也是一位能够欣赏文章之美的人。在这里，她显然是让美压倒了恶，其实质是抵达到了善——本来人们都可以有理由恐惧地想象她如何处理骆宾王的种种方式包括极刑。当然，不可否认武则天是一个杀功臣的魔王（据说在历史属于杀功臣最多的帝王）。这一次终于看到了她的人性光芒的偶然一闪，必然？偶然？不过，美已经美过了。
引起后世不少非议的恐怕是老年的武则天居然设置“控鹤监”，薛怀义、沈南、张易之、张昌宗等，其中不乏少美姿容、常傅朱粉、华丽衣饰者，都成为她的男宠甚至床上玩物，以身心的愉悦来开发自身女性的潜质。其实里面的因素很复杂，我甚至认为，她以此来补偿年轻时代爱情和性爱的缺失，因为早年的帝王之恋或许仅属于实用型（要权位就不要女人？），说白了是一种被动性，并没有实现自己作为女人而且是绝色女人本身所应得到的东西（当然，不排除武则天在侍奉李世民之际与李治相识并产生爱慕之心可谓短暂的男女爱情）。也就是说，她没有寻求到真正的美。而今她要寻求属于一个女人自身的东西，尽管她早已年老色衰。她学会了以空间来对抗时间！因为身为帝王，她打破了戒尺。按照尼采的说法：“道德是弱者的武器。”那么作为拥有极权的她，击溃道德防线分明是一件十分简易的事情。美善统一是一件要命的事，对于一位女人与帝王合二为一的人来说尤其如此。由此我想到，上天给了她占用男人的权力，不用是傻瓜。当然，“不用”乃道德的约束和做人的本份，但是自始至终的防线未免太过。而大量那些上天没有给他/她们权力的人们呢？只能实行心理代偿罢。正是在这里，武则天的真实人性只有放在其帝王的位置上才会得到真实的解读，何况对于男性皇帝这一点则是常态甚至免除了道德观照的麻烦。
说到底，审美也好，道德也罢，或两者相克相依相融，在美恶之间摇摆不定，武则天其人也在帝王、女人与母亲之间相互转换，多角度、多层次观察与探索，理性分析，其目的是为了探究丰富人性的秘密。有时候很奇怪：道德的事情只有从非道德的角度才能够看得清楚。不过，说来说去，有一点必须指出：杀人的屠刀在太阳下闪烁的迷人光彩伴随欢歌笑语是荒谬的！是非不分，我们还没有后现代到那一步！
（本文未能展开，只能是一个提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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