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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

家里阳台新养的不知是一盆什么植物，纤纤柔柔，随意一瞥尽是江南的秀气。风一吹过去就弯弯地垂倒下去，好像没有骨头的病西施。

我强打精神，放下画笔，回头问忙着收拾厨房的妈妈：“妈，怎么买了盆新花儿？”

妈妈直起身子：“那哪是花！睁大你那铜铃眼睛好好看清楚噢，那是我新买的文竹。”她甩着抹布走过来一脸自信地问：“好看不？你妈我也是风雅之士也！哈哈哈哈……”她笑着把我领到文竹前，牵着我的手让我摸了摸它分节的细枝：“好玩不？和那竹子一样的。”

看着她快乐纤细的身影，我心中羡慕之情油然而生。望着画架上几近完成的素描，我甩开妈妈的手，重叹一口气，回到了画架前。

今年的美术考级我花了极大的精力去准备，日夜奋斗，可是因为老师的一个失误，我竟从八级狂跌到了六级！这意味着我要退回去重画两年！我现在的时间经不起重耗，只能苦等下一次考级。

这一变故使我情绪大跌，数数日子，已经关了自己大半个暑假。

妈尽喜欢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每天早晚呵护着。那些绿色的生命被喂着露水一天天长大，放在那倒也赏心悦目。可能是想一探究竟，第二天早晨我推开画架走向了阳台。

一盆盆的花基本上都开了，显得文竹格外的显眼。它的叶子像我衣服上过长的细绒线，松针一样一片片地连着，纤纤弱弱的它在粉白交映的花间，好像被春天遗忘的孩子。

我摸摸它的细枝，再一次把自己锁回书房中。

过了几天我再去看那文竹的时候，它的叶子却已经发黄了。我心一紧，跑去问给盆景剪枝的母亲。她却从容地放下剪子：“你不是画画儿么？怎么有心情来看文竹了？”我跺了跺地上的残叶，回道：“怎不能瞧了？那文竹都蔫儿了！你不是素爱花草吗，那文竹不是你的花儿吗？只要花儿在，我这个女儿都要退至一隅了！”妈只是笑，也不管我怎样，只是哼着小曲剪她的枝。

像是赌气般，我没再看那文竹。晚上也早早地进了被窝，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

黑暗中，床前的石膏像想鬼魅一般，用空洞的眼睛盯着我。我害怕地背过去，却听见轻轻的咳嗽声，然后是门锁轻启的声音。

是妈妈来了，我知道。

自从我“考级事变”后，她便在每个令人无法安眠的夜晚为我盖上石膏，点燃安神香。这一夜，她轻手轻脚的样子却让我联想到了那株文竹。娇柔、谨慎，像是被遗忘的孩子。

我这段时间总发脾气，妈妈却从未和我见气。真的是她脾气好吗？不见得，她就是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炸，可她对我像是“受了潮”。

又是门锁轻落的声音，咳嗽声轻轻地飘走了。我转身，石膏已经盖上了。我望着盖布上一条条的褶子，心里生出无限的悔意。

妈妈对我的爱被我遗忘了，正如那盆好像被季节遗忘的文竹。

只是那文竹浇了水还能再发生机，被我的言语刺痛的妈妈却只能笑着承受。如此一想，我真的配接受这份若水爱意吗？

早起，我为那盆文竹浇了水。水珠挂在针叶上，很好看。我起身回头，看见妈妈倚了门框，脸上是见了挚爱重起精神的笑容与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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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胡梦睫

指导老师｜赵鹏艳

编辑｜赵鹏艳

审核｜张丽娟

清风朗月，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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